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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4-11-07




我喝下手中最后一碗孟婆汤。

祈求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不曾想化作了一缕魂魄回到人间。

看见丈夫搂着另一个女人时,我丝毫不意外。

可那个厌我入骨的丈夫,

深夜抱着我的骨灰盒痛哭是怎么回事?

1.

死的前一天,我去了找顾寻,

想见他最后一面。

人在将死之前,大概都会原谅一切吧。

所以,当我看见他和袁岁安亲密靠在一起时,

我的心很平静。

甚至还能扯出个笑,尽管比哭还难看。

“顾寻,我们聊聊。”

他朝我走来。

下一秒,袁岁安捂住胸口,拧着眉。

“阿寻,我不舒服。”

男人立马停下脚步,扶住她。

这次,我无力再拉扯下去,直接讲出来,

省得死了后悔。

“顾寻,别和她结婚好吗?”

顾寻一愣,神色不悦,语气充满嘲讽。

“曾经的两年,你不过是岁安的替身罢了。”

我的心彻底死了。

袁岁安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柔弱。

“阿寻,不要这么说妹妹。”

我看向他怀中的女人,差点忘了,那是我的亲姐姐。

而我,是为她存在的。

袁岁安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不好,常年住在医院。

于是就有了我,

爸妈希望我的心脏能够给我姐。

从小到大,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移动心脏源,不是小女儿。

爸妈对袁岁安很好,还承诺过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孩子。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的匹配度低于正常值,无法进行移植。

我失去了唯一的用处,被赶出来袁家。

后来我姐病情加重,无法联姻。

他们又找到我,把我送上了顾寻的床。

借此套牢顾家。

可顾寻却以为我是心机女,并不想娶我。

直到半年前,袁岁安病情好转。

而我,也结婚了,却不是和顾寻。而是顾寻的死对头季杨,然后顾寻就恨我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

顾寻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笑着转身,还是哭了。

可惜顾寻再也看不见。

快了,我就快死了。

如你所愿。

2.

死的这一天。

我特意换了身最喜欢的衣服。

白色的绸缎,如流光画卷。

这是顾寻送我的。

那段时间,他在法国出差。

我裹在被子里,黑顺的长发垂在枕边,故意让他给我带礼物。

他真的买了。

我很少穿,舍不得。

脖子上的吊坠静静地贴在我的胸口处,

这么多年的日积月累,玉佛沾染上我的体温。

这是阿奶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出门前,正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我的丈夫季杨问我去干嘛。

我骗他,说约了朋友。

邮局里,我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盒子。

“对,每年一份谢谢。”

办好所有事情,我一身轻松走了出来。

抬头看见,久违的阳光。

真好啊,这样的日子,

就当最后为我送别了。

3.

小时候阿奶说,人死后会去地府。

我眨着大眼睛,很疑惑。

“为什么不是天堂?故事书里,天堂都很漂亮,还有天使呢,地府黑漆漆的,小满怕。”

阿奶笑了,安抚般摸我的背。

“小满不怕,阿奶会先去地府替小满探路,到时候等着我们小满好不好?”

我用力摇脑袋。

“还是小满先去替阿奶探路,我担心阿奶。”

阿奶笑得更开心,点点我的鼻头,说小傻瓜。

可我还是食言了。

地府之中,奈何桥上。

我捧着孟婆汤,

喝了足足三大碗。

“婆婆,这孟婆汤真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吗?”

我抬头问远处背影佝偻的老人。

她做着手中的活,并不回答我。

想必喝完三大碗,肯定能忘了顾寻,还有袁家的所有人。

可是还有阿奶啊。

想到这,我的七窍竟开始流血。

孟婆终于停下,朝我走来。

“外头一大堆不愿喝汤的孤魂野鬼,你倒好喝了三大碗。”

我随意抹一把,继续问。

“婆婆你可有看见一位六旬老妇人?她是我阿奶,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阿奶死前的最后模样又浮现在我眼前,

霎时整个人变得痛不欲生,我笑得凄切。

“我以为只要我走了,我就能和阿奶平安健康地度过往后的日子。”

“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放过我,我连这么一个卑微渺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都怪我。”

她伸出枯老的手掌,放在我的头顶。

就像...就像从前阿奶那样,让我感到温暖。

可阿奶再也不在了。

我弯了脊梁,捂住脸。

只摸到满手的血,源源不断从指缝溢出。

“真有那么苦吗?”

孟婆把我带到一口井旁,里面浮跃着莹白色的光。

背后突然一股力量。

孟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缥缈。

“不要让自己后悔。”

4.

死后的第一天。

我回来了,以魂魄的形式。

我飘在空中,看见顾寻下班回家,脸色疲惫。

他走进厨房,握着水杯靠在吧台,时不时喝一口。

男人仰头滚动的喉结很性感,插在裤口袋的肌肉也很结实。

顾寻很帅,完全客观上的帅,

不然当初我也不会爱上他。

许久没这么近距离看他,我有些入迷。

反应过来,又连忙后退。

不对,我已经死了,他根本看不见我。

顾寻一直望着窗外发呆。

我撑着下巴,有些无聊。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

记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说难听的话激怒我。

就连在床上,也会同我开低劣的玩笑。

我凑近顾寻,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故意摇晃。

“顾寻,你看得见我吗?”

他当然没反应,只是好几次去看手机。

可全程手机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意味着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看来,我离开以后,都没什么人找顾寻。

我砸吧嘴,真可怜。

又想起从前的我粘人又唠叨,总是爱给顾寻发短信。

问他在干嘛,提醒他按时吃饭,让他下班早点回家。

我都觉得自己烦,

难怪顾寻不喜欢我。

实在没意思,我飘到别处,

打量起四周。

我和顾寻还在一起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离开半年了,变化很大。

房子被顾寻重新装修了,更加明亮有质感,

他不会是想当作他和袁岁安结婚的新房吧。

我有些生气。

顾寻那么有钱,名下房产无数。

为什么要把这套我住过,还充满回忆的房子给袁岁安呢。

我又飘到男人面前,愤愤地踹了他两脚。

还想给他一巴掌。

突然,顾寻挥手将桌上的花瓶砸在地上,

吓我一跳。

他黑着脸,眼底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赶紧离他远远的。

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奇怪,我也没真打到他啊。

脾气还是这么大,凶死了。

5.

第二天,

顾寻今天没去上班,待在家。

一大早,他默默收拾好昨晚摔碎的玻璃,

又捡起地上已经枯萎的花束。

下一秒,我以为他会扔掉。

可不,

顾寻把它装进了新花瓶里面。

我从他身后探头去看。

这是什么珍贵的花,让他这么爱护。

很普通嘛,就是绣球花。

等等,

是我最喜欢的绣球。

我一愣,跑进其他房间去察看,都是绣球花。

顾寻什么时候也喜欢了。

我爱美,连着家里也会装扮。

出门时,我总会去街角那家花店买一束花。

不仅能看,还养。

顾寻从来不送我花,他觉得花里胡哨没一点用。

可他去医院看我姐时,次次都带花。

我坐在沙发上,冲男人的身影翻了个白眼。

我活着的时候,你看不上我的花。

我死了,你倒是假惺惺地养起花来。

还是死的。

这时,顾家的孙叔来了。

“少爷,袁小姐的东西还寄给她吗?”

顾寻沉默了几秒,开口。

“不用了,留在这。”

我顿时起身,又飘到他面前,忍住胸口的气。

当时分开得匆忙,我没有收拾行李就走了。

很多重要的东西还留在这个房子里。

比如...

我跟着顾寻走至一个小房间里。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每次顾寻吵架时,我就会睡在这里。

看着橱柜里那个布娃娃和平安符,心里一阵撕裂般疼痛。

一个是阿奶亲手做的,另一个是阿奶为我求的。

可惜我都没能带走。

顾寻自顾自地在我床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并不在乎,我只要他能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蹲在顾寻面前,指着那两样东西,问他能把它们烧给我吗?

没用,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跌坐在地上。

这天晚上,顾寻睡在我的小房间。

他高大的身躯缩在我的床上,一看就知道睡得不舒坦。

可顾寻不仅睡得很香,怀里还抱着我的兔子玩偶。

真是奇怪,他好像有些变态。

我沉着脸坐在床尾,想睡着的男人踢下去。

或者让他半夜睡醒看见我这个鬼,最好吓得终身不举。

6.

这一天,是顾寻的生日。

以往一直都是我帮他过的。

不知道这个第一次没有我的生日,他会怎么过。

天快黑了,

我看着一直在书房办公的顾寻。

生出同病相怜的心境。

突然门口响起动静,几声“汪汪汪”,

我惊喜飘过去。

吉祥被人抱在怀里,是袁岁安。

我就这样看着她穿过我的身体,走向顾寻。

然后是一大群人。

他们捧着生日蛋糕,唱着生日歌,热闹瞬间填满原本空荡荡的房子。

人群中央,袁岁安望着顾寻。

“阿寻,生日快乐,今年又是陪在你身边的一年,希望年年复年年。”

情人般的低喃细语,是溢出来的欢喜。

欢呼声中,我看见女人踮脚吻在顾寻脸颊。

那画面真美好,完全就是一对璧人。

吉祥在两人的腿边打转叫唤。

太吵了,我真不喜欢,于是躲进了小房间里。

我还以为鬼是没有心,也没有眼泪。

原来,顾寻没有我一样过得很好,他还有袁岁安,还有朋友。

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比我重要。

我又想起阿奶。

每次生日阿奶都会给我住一碗长寿面,加两个荷包蛋。

可是,我已经两年没过生日了。

顾寻他从来都不记得。

但阿奶都不在了,

我也没有过生日的必要。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飘了很大一场雪。

爸妈在这个时候把我赶出袁家。

我裹紧身上的棉衣,顶着风雪毫无目的乱走,迷茫无措。

阿奶在垃圾堆旁发现了昏迷的我。

老人家叹息:

“造孽啊,谁家这个时候还扔小孩。”

我被阿奶领回了家。

那个老旧但温暖的家,头顶昏黄的灯光映出阿奶和善慈爱的脸。

“孩子,以后和我这个老婆子过愿意吗?”

我搓热长满冻疮的手,握住了阿奶。

我与阿奶相依为命了十年。

袁家一句“拐卖小孩”,就把我从阿奶身边夺回去。

然后继续为他们所用,笼络顾家。

又一年风雪天,我没能握住阿奶的手。

7.

袁岁安用了两年适应新的心脏,

我用了两年让顾寻适应我。

富丽堂皇的别墅里,我爸妈坐在沙发上,

命令我去陪顾寻,直到我姐病情好转。

热茶雾气后面,是两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要岁安的观察期一到,你就可以滚了。”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我也会送那个老太婆进监狱。”

我窘迫地站在门口,浑身冷到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这个道理是十岁那年我妈教我的。

幸好遇到阿奶,让我知道自己值得被爱。

她一生未婚,年轻时是个教师,靠退休金养活了我。

在顾寻身边的那两年,我过得并不好。

他与袁岁安是青梅竹马,从小相伴。

顾寻对我的印象,全部来自我姐和我爸妈。

一个无用恶毒,还嫉妒亲姐姐的袁家弃女。

厨房里,袁岁安在做早餐。

她昨晚留在这里过夜了,我并不知道她睡得哪里。

也不想知道。

我蹲在吉祥面前,小狗朝我地叫了两声,

它竟然看得见我。

我开心极了。

吉祥是我养了两年的狗,感情很深。

可我走后,顾寻竟然把它给了袁岁安。

真可恶,这可是我的小狗。

下午,顾寻带着我姐开车去了餐厅。

而我,被迫跟着。

包厢里,我爸妈殷勤地和顾寻商量着婚礼事宜。

男人看起来心不在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打。

在说到娘家主桌几人时,我爸妈自动忽略了我。

顾寻突然抬头,问:“袁满呢?”

我爸妈相视一眼,干巴巴笑着。

“她都结婚了,肯定不来的。”

我瘪了瘪嘴。

看吧顾寻,我在这个家一点都不受待见。

你还对我那么不好。

顾寻皱起眉。

“为什么不来,她是岁安的亲妹妹。”

我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然后靠近顾寻。

“阿寻,小满她可能还在记恨我吧。”

她眼眶泛红,泪光打转。

“当初要不是我,她可以生活得更好,我理解小满的心情,怪我拖累了她。”

“本来她就喜欢阿寻,可我一回来,她便被抛弃,是我对不起她。”

我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我姐还是会玩卖惨说瞎话那套,真是炉火纯青。

我妈连忙搂过我姐,急忙安慰。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都是她自作自受。”

“岁安就是太善良了,从前被那个小蹄子欺负不吭声,现在还替她着想,我的傻丫头。”

我爸也帮我姐擦泪,哄她。

“她来不来都无所谓,省得大喜日子给我们找晦气。”

我姐抽泣着,柔柔弱弱地说:

“爸妈你们别这么说,小满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的婚姻大事还是希望她也在场,见面后我亲自给她道歉。”

我妈提高音量:“不用道歉,她不配!既然岁安希望她来,她就必须来。”

我笑了。

一个死人,又怎么来呢?

看着爸妈心疼维护袁岁安的场景,我都要感动了。

他们对我从来都是冷言冷语,没有好脸色。

我不禁看得出神了,惘然不已。

“家人的爱肯定很温暖吧。”

8.

顾寻和我姐的婚礼日期定下来了。

婚礼现场,装扮漂亮,宾客满座,好不热闹。

我停在入口处那张大婚纱照面前,

郎才女貌很般配。

我姐身上穿的婚纱可真美,

和我生前跟顾寻提过的那件一模一样。

婚礼马上开始,顾寻却焦躁不安。

他不停看着手机。

原来,是在给我发消息—

袁满,赶紧出现。

我实在看不懂他。

明明说厌恶我,为什么还要我非到不可呢。

他的新娘就在那里等他,

去啊顾寻,去牵起她的手。

这辈子虽然我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但我希望你幸福。

此刻台下,我爸妈也在不停给我进行消息轰炸。

—白眼狼,你姐姐的婚礼你还不来,你是不是没有心。

赶紧给我过来,老老实实祝福岁安,不是你的东西不要惦记。

我从没有参加过婚礼。

即使,我是个结过一次婚的人。

想来,他们送给我的那张喜帖,

正孤零零地在家里门口躺着吧。

因为季杨很少回家,所以根本没人看到吧。

我飘来飘去,看满桌的菜,没有一道我爱吃的,

基本上是大鱼大虾。

可我海鲜过敏。

突然,有几个人闯进来。

他们面色凝重,出示自己的证件。

“请问哪位是袁满小姐的家属?”

偌大的场子顿时安静下来,看向这一处。

我爸妈相视一眼,没回答。

反而是顾寻开口了。

“袁满她怎么了?”

我叹气,终究还是来了。

本来还想安安静静地死去,看来还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