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同爹提起婚配之事时,他神情怪异。
与娘面面相觑后,眸里皆有震惊。
琬儿,爹知道陛下前几日为萧晔赐婚,你心里难过,可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啊。
我心中苦笑。
难过?
他萧晔所谋,哪是什么昭阳长公主,从来都是我谢家啊。
当年萧晔之所以娶我为妻,不过是因为高官之女中,唯有我到了婚配年纪,又尚未有婚约。
先帝在时,我颇得圣眷,连带着谢家也深受先帝亲泽,后新帝登基,谢家也不曾受冷落。
后来,朝堂动荡,各方势力角逐。
我与萧晔的婚事,便将我谢家与永安长公主一党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父亲乃纯臣,忠于当朝陛下。
却不想,无论如何明哲保身,最后谋权篡位,都有我谢家一份。
我苦劝良久,爹娘才勉强答应。
琬儿如此心急,可是心中早有人选?
我微微愣神,思绪恍然。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前世大婚那日。
一道风骨清冷、沉默寡言的人影身着暗红色的衣袍,喝得酩酊大醉。
此后每年,我生辰之日,总有一份不明来处的厚礼,稳稳当当地送至将军府。
可惜,我从未拆过一次,皆被萧晔黑着脸扔出了府。
思绪回笼,我目光坚定。
新科状元郎,裴悯。
听闻我提亲的聘礼如流水般涌入裴家时,裴悯竟无半点异色,平静收下。
我与裴悯之事便成了京城最热议的话题。
女子提亲,放在别处,当是离经叛道的大事。
可若是冠上我谢琬的名号,竟有些诡异的合理。
我五岁便敢在皇宫内与先皇对诗,七岁于宫宴大骂敌国来使,十岁破格成为公主伴读,承教于大儒,十二岁长跪于宫门外为边民请命。
幸我年纪尚小,先皇得了宽厚的名声,我则得了个离经叛道大乾才女的称号。
从小,我不学《女戒》学《策论》。
有外人妒我,谢家无子,这是将姑娘当男儿养了。
我爹娘则从容淡定,姑娘就是姑娘,不过是比你家儿子强上些罢了。
定能将那人气得连茶水都喝不下。
我的爹娘,是世间最好的爹娘。
可一回想起那日谢府遭灾,眼眶又开始酸涩起来。
娘拉着我的手,眼眶微红,琬儿大了,嫁娶之事,你自己做主便好,琬儿喜欢,便是最好的。
我含泪点头。
我并非急于将自己嫁出去,只是借个由头断了萧晔与永安长公主对我谢家的觊觎之心。
这一世,谢家绝不上他们的贼船。
可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们。
我与裴悯的婚事没成。
听闻聘礼入裴家的第二日,萧晔便强闯裴府,将它们尽数搬回了谢家门口。
京城百姓皆唏嘘。
这是萧晔给了态度,要阻这庄婚事。
可萧大将军又何时与尚书府的姑娘有了牵扯。
很快,我那日在深林中救下萧晔的事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众人纷说云云,皆是认为萧将军将心许给了救下自己的姑娘。
我听着下人探来的风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月夜,风寒。
萧晔翻了谢府的墙,摸进了我的房间。
你不能嫁给裴悯。
言辞强硬,仿佛他才是我家中长辈般。
我怒声呵斥,我嫁给谁,与萧将军有何干系,你夜闯谢府,实属无礼。
他却半点不生气,反而露出无赖的神情,除了我,谁都不能嫁。
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