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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4-12-09
欺骗后的重逢一年前,我被江家千金雇去照顾她暂时失明的未婚夫。

现今,我被堵在海边小镇的某处墙角,气喘吁吁。

季行远,你就是个魔鬼!

男人欣赏着我羞恼的表情,凑近我耳边,声音低沉又暧昧:那颜欢小姐知道欺骗魔鬼的感情会是什么下场吗?

什,什么?

会被他,吃掉的。

1季行远怕打雷,我留下来陪他。

拿起手机,有条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江小姐:既然他明天就去治疗眼睛,你以后不用去他那了。

浴室门突然被打开,滚烫的热气一下子涌入房内。

轻雨,可以过来扶一下我吗?

我看向声音来源。

季行远站在朦胧水汽中,赤裸着上身,白色浴巾松松垮垮围在劲瘦的腰间,湿润发梢落下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腹肌一路下滑至……啊,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从美色中惊醒,失声尖叫。

他神色委屈:洗澡不都穿成这样吗?

我哑口无言,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你等着,我叫管家来。

他回家了。

那我叫男佣人。

他们都不在,今晚有你在,我给他们全放假了。

……可恶,怎么感觉被算计了。

季行远挑了下眉:轻雨,你这么害羞,以后我们结婚了怎么办?

……呵呵,激我也没用,跟你结婚的人可不会是我。

最终,我还是认命走过去,扶他坐在床边。

窗外炸开一个惊雷。

轻雨!

高大的身躯从背后拥住我。

衣服被打湿,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紧密相贴。

我感受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炙热温度,令人心悸。

我颤声开口:季……头顶的灯忽然闪了几下,滋啦一声灭掉了。

黑暗中,一切感官被无限放大。

轻雨……季行远把头埋进我的颈窝蹭了蹭。

他拨开我的发,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颈项传至心尖。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紊乱的心跳声震着我耳里的鼓膜,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轻雨,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突然问道。

不待我回答,吻顺着脊背下滑。

偶尔有路过的车灯投来短暂的光明,墙上宛若亲密爱人相缠的影子一闪而过。

有什么隐秘的心思在黑暗中破土而出:我……头顶的灯猝不及防亮了起来。

我瞬间从欲望旋涡中逃离,猛地推开身后的人。

他无措地望着我,微微喘息,脸上还有未褪去的酡红。

我们不可以这样。

我慌张撂下一句话,转身去拿毛巾和吹风机。

2我本名叫颜欢,是个洗碗工。

可我的容貌和声音都与江家千金江轻雨极为相似。

于是被她雇去每天看望她失明的未婚夫,完成她父母对她的嘱托。

在一栋偏僻的郊外别墅,我第一次见到季行远。

屋内窗扉紧闭,一片昏暗。

唯一的亮光来源于我推开的这扇门。

可这点光根本化不开他眉间沉积的阴郁。

他垂眼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大半个身子隐在暗处,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孤寂感。

季……季总?

我小心翼翼开口。

他微微偏了下头,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恰好对上我的视线。

明明没有焦距,却无端勾起人深藏心底的恐惧。

我咽了咽口水。

他唇角浮起淡淡的嘲弄:江轻雨,你在害怕。

是的,我很害怕,可我没有退缩。

原因无它,江小姐开的条件太诱人了。

一天三千元呀。

这是我把双手泡得发胀发红,洗碗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拿到的数目。

之后,我们就像两个经常相处的陌生人,相安无事。

直到两个月后,季行远继承人位置被家族剥夺,并给了他最讨厌的人——他的三叔季知舟。

季行远打算跳窗自杀。

我冲上去拽回了他,惊惧交加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季行远,你的命很贵的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怎么办?

就算江轻雨放过我,季家也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顶着红色巴掌印,懵懵地看向我的方向,随即猛地把脸埋进膝盖放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季总,要不您打回来吧?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

他却摩挲下滑,勾住我的脖颈,将我带进他温热的怀中。

之后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那是他第一次向我敞开心扉。

我曾经的朋友们再也没有联系我了,曾经追我的女生们现在对我避之不及,就连我的父母也不待见我,一看见我就哭……他带着鼻音的声音落在头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长发。

只有轻雨你还在乎我。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轻雨?

我只犹豫了一瞬。

我会的。

毕竟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他。

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轻笑一声,低头吻了下我的发顶。

不要骗我,轻雨,不然……他顿了一下,把嗓音压得又低又沉。

像是危险的警告,又像是虔诚的誓言——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你。

我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忍不住身体发颤。

别怕我。

他摸索着,轻抚上我的脸颊安慰。

事后,我意识到自己给江轻雨闯祸了,惶恐不安地向她汇报。

她毫不在意道:没关系,他现在已经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废人了,你的工作结束了。

我目露不忍。

她看着我若有所思,颜欢,如果没有钱,你还愿意每天去看望他吗?

愿意的。

可我只是沉默。

江轻雨轻轻叹息了一下:继续吧,工资照发,直到我和他的婚约作废,或者……他重获光明。

3等忙完一切,把季行远安置在床上后,我重重舒了一口气。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他眨了眨眼:轻雨,一个人睡着好冷,你上来陪我吧。

……你在做梦!

见我不说话,他伸出一只手,摸索着牵住我的手,轻轻勾住指尖晃悠,轻雨,我们来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么?

聊你喜欢吃什么食物,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听什么音乐……他滔滔不绝地说道,而我沉默地听着。

不可能告诉他这些的。

我不会让他知道属于颜欢的一切,而属于江轻雨的事我也一知半解。

我打断道:怎么光要聊我的事,我们聊聊你的吧。

他哑然失笑:轻雨,我的事你还有不知道的吗?

我再次说不出话。

是呀,这半年来的陪伴,他跟我讲了太多太多他的事。

我可能是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外最了解他的人。

轻雨,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长海市。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完蛋,我捂住嘴巴。

为什么?

呃……我思索着,后面跟江小姐说一声吧,于是斟酌开口:因为,听说那里也有一片没有回忆的海。

没有回忆的海啊……他喃喃道,声音低了下去:等我的眼睛治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说话,只是望着地上被窗户切割出的菱形光影发呆。

良久,身畔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偏头一看,季行远闭着眼,唇角噙着笑,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月光洒了进来,落在他的眉宇间,鸦黑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翘起令人心动的弧度。

我呼吸微窒。

轻雨……陪我……男人不安地蹙了蹙眉。

世界一片寂静,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我的绮梦。

我回过神来,抽出手,掌心处还残留有他的余温。

看了他最后一眼,轻手轻脚地离开。

4第二天醒来我开始收拾东西。

老旧电视机里播报着今天的新闻。

季式集团现任继承人季知舟终于从加拿大访学归来,正接受媒体采访。

我叠衣服的手一顿。

加拿大?

江小姐这半年经常去这里度假。

画面里志得意满的男人有着一张和季行远八分相似的脸。

只是相比于季行远因失明导致的沉静忧郁,他的气质更加狂傲和不可一世。

这次我的团队从国外学习到了新的生物工程技术,打算应用于我们季式投资的所有生物医药公司,不出意外,不,肯定会在医药界掀起一场新的技术革命。

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侄子季行远,大家都知道他被投了无名之毒,双眼失明、一蹶不振,作为他的叔叔我很痛心,我希望能研制出……好假啊。

我撇了撇嘴。

季行远跟我讲过他这位三叔和他年龄相差不大,都曾是继承人位置的强劲角逐者,因此两人一直水火不容。

我很快把东西收拾完毕。

剩下的就是把江小姐给我的手机寄回给她了。

我打开和季行远的聊天记录。

轻雨,我刚刚听到了一个鬼故事,好恐怖的,剩下的我们明天一起听吧。

自从看不见后,他爱上了听播客,还特别喜欢民俗轶事类,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听。

轻雨,我又想吃黑松露巴克斯了。

他特别喜欢这种蛋糕,还专门在某家蛋糕店定做,但管家觉得吃太多甜食不好,严格控制他的进食量,所以他总撒娇让我偷偷给他带。

轻雨,终于有一家医院同意给我做手术了,好开心,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他虽然如同季知舟所说的消沉过,但早已重新开始寻求治疗,可手术难度过大,直到现在才有一家医院同意试一试。

轻雨,我突然好想你。

……我倒着时间,一条一条播放季行远曾发给我的语音。

听着他的语气从熟稔,到客气,再到冰冷。

就仿佛是在感受一场爱意的退潮。

季行远……我情不自禁唤道,声音含着哭腔。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手指颤抖着,删除了和他的所有聊天内容。

遇见他,是我扮演另一个人时的幸事。

很抱歉欺骗。

但今后,我要重新做回颜欢,做回我自己了。

5我来到了长海市。

应聘上了海边一个高档餐厅的洗碗工,一年时间内顺利从洗碗工当上了服务员。

但,靠的不是实力。

欢姐,这经济下滑也太严重了吧,又三周没开张了,我怀疑这个月的工资老板肯定又发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能存够钱买房啊?

我默默听着同事小雅的吐槽。

经济形势不好,大家都不愿意来这种场所消费,服务员们纷纷跳槽。

我和小雅两个人被迫兼职洗碗和上菜服务。

一听到买房,我瞬间怒气满满:有钱千万别买西城那块,气死我了,烂尾楼,把我资金全套住了,到现在都得租房住……小雅突然眼睛一亮,扯了扯我袖子,等会说欢姐,有客人来了。

门口一排风铃叮咚响。

我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回身一望,三个气质迥异的男人走进了大堂。

为首那人插着兜,姿态散漫。

窗外阳光正好,他也正当年少,眉眼间皆是桀骜。

下颌微微抬起,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气。

……季知舟?

不,我心脏骤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里面没有空洞麻木,黑葡萄一般的瞳仁泛着玉一样的色泽。

他是治好了眼疾、重新找回自信的季行远!

6我缩在柜角。

小雅一把将我抓了起来,表情可怜兮兮:欢姐……我大惊:干什么,他们坐的那桌是你负责的区域!

可我不识字啊。

……我硬着头皮上前,根本不敢看季行远,粗着声音问:您好,请问要点什么菜?

在看菜单的是一个长发男子,他身旁的黄发男低头玩着手机。

长发男抬头看了我一眼,哟,是你。

我有些慌乱:啊?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长发男笑了笑,只是你刚才从季少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都看直了,怎么,对他有意思吗?

我愣了下,飞快地瞟了眼季行远。

他撑着脸望着窗外的大海,对我们的谈话毫无兴致,神色不复进门时的意气风发,有些许的忧伤。

我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怎么可能,您说笑了。

快点快点,我都快饿死了。

黄发男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在桌上,仰靠住椅背,看见我时大惊失色。

江轻雨,你怎么在这里?!

季行远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地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