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除夕夜当晚，我被亲舅舅一脚踹进冰冷的河里。
只因一张保单。
可他不知道，他所以为的整件事情都是一个谎言。
1新年的钟声敲响，龙年到来。
零点一刻，我从冰冷的水里艰难爬上岸。
我捂着血肉模糊的脖颈，趴卧在河岸边，只觉得恶心无比，几口腥甜的血沫被我吐了出来。
生理性眼泪不断从脸庞滑落，我抬起头，看见远处零星几朵烟花。
村子里的鞭炮声也渐渐消散，四周又重新归于寂静。
半小时前，我和舅舅兴奋地出门放烟花。
我有些担心地问蹲在地上的舅舅：“舅，点着了吗？
你腿脚不好，要不我来吧。”
舅舅抬头冲我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我们十二点整再点这个烟花，来个辞旧迎新！”
他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倒计时，十，九……三，二，一。
伴随着烟花在天空中绽放，背后一双大手突然紧紧捂住我的口鼻。
粗糙的茧划破我的脸颊，疼痛让我本能的开始挣扎。
舅舅贴近我耳廓，胸膛震动，嘶哑的声音和刚才天差地别：“小谦，别怪舅舅。”
我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他已一掌重重地打在我头上，将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唔……唔！”
剧痛让我放弃抵抗。
舅舅的面容扭曲狰狞，曾经的慈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阴霾和残忍。
泪水疯狂涌出眼眶，我浑身颤抖着，愤怒而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疼爱我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你亲外甥啊！
舅舅的双手一顿。
他低头逼近我，如同着魔般，嘴里急促地呢喃：“四百万，小旭还等着钱救命……”2“怪也只能怪你买了那份保险……”舅舅双眼赤红。
我目眦欲裂，张大嘴呜咽地想吼叫出声。
什么救命？
什么四百万？
昨天我确实给了舅舅一份保单,是我用今年的年终奖买的意外保险。
一共三分——我，舅舅与舅舅的儿子沈旭。
舅舅种地供我和弟弟读书，现在我工作了来回报他。
我以为这是一份保障，也是一份礼物。
却没想到这份保险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舅舅，我求你了！”
我嘶哑着嗓子哀求。
“不要杀我……”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松动，随后又坚定起来。
“要四百万才能救小旭的命。”
他喃喃道。
“我不能没有小旭，我不能！”
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话。
他的神色逐渐癫狂，手中也越来越用力。
我意识到这样的舅舅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要自救。
“救命……救命啊！”
黑夜寂静无声，吞噬着我的绝望呼救。
这里是农村，大晚上基本连狗都不会有，更别说是人了。
而此时，前方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的夜。
那是女友给我设置的专属铃声。
对！
还有手机！
这部手机仿佛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它，却在一瞬间被无情地踢进河中，铃声慢慢的消失无声……我还向前伸着手，只能看着它消失在波涛中。
绝望、恐惧，我急促呼吸。
顾不上回头，我飞快往路上爬去，企图逃离发疯的舅舅，逃离这一切。
爬到一半我就被抓住了，舅舅狰狞扭曲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头晕的双眼发黑，本能地用尽全力往后退。
却被舅舅再次拖回来，像踹一条死狗那样，将我一脚踹进河里。
水花四溅，我紧闭双眼，恍惚间飘来断断续续的话语。
“还好又来了一次……那个该死的老李没有出现？
……”岸上的声音逐渐远去。
湍急的流水把我冲到了河心的一块石头上，我的颈侧被石头割破，剧痛无比。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踉跄翻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上去。
3上岸后，我脱下了仍在滴水的棉袄，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时不时地痉挛颤抖。
我用手死死捂住喉咙的伤口，缓解血下滴的速度。
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有更急迫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的舅舅要杀我骗保，我必须报警。
而我的手机，早已在消失在河里。
我要如何报警？
刚刚舅舅提的老李叔家似乎就在附近，我先去他家里借个电话。
我强忍着喉咙里刀割般的血腥味，努力咽下那股腥甜的鲜血。
我咬紧牙，凭着胸腔里那股强烈的求生欲，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老旧铁门。
痛苦的身体似乎再次被注入力气，急忙迫切地踉跄往前。
忽然，前方一阵光亮。
我的心脏一沉，立刻咬牙滚进旁边杂乱的灌木丛里，心跳得像鼓一样响。
这么黑的夜里，谁会在这里呢？
舅舅……不会也要找老李叔？
听他的意思，两人似乎有过结？
下一秒。
在看清楚手电筒后熟悉的脸时，我的眼泪霎时落下，几乎要喜极而泣——那是老李叔！
我有救了！
他也同样狼狈不堪，裤脚和棉袄下摆都有水渍，像是摔了一跤。
我激动起来，呼哧呼哧地急促呼吸，想要立刻爬出去和老李叔求救。
然而，失血过多的身体却在此刻忽地晕眩。
嗡嗡的耳鸣声不断响起，连带着眼前也一片模糊。
与此同时。
一道令我浑身冻结的声音忽然响起——“老李，你大过年的不睡觉，出来干啥？”
4寂静的黑夜里，舅舅狰狞的脸闪现在眼前。
今晚之前，我从未想到，在老家务农憨厚可亲的舅舅会变成这副模样。
也从没想到，舅舅的演技原来如此完美。
在亲手将我推下河后，还能对着旁人一脸悲痛的哭诉。
“我外甥掉河里……被水冲跑了。”
舅舅双手捂脸，失声痛哭，宛如一个失去孩子的老人，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而我奄奄一息地趴在昏暗漆黑的草丛后，听着耳边他虚伪的哭泣声，愤怒的浑身颤抖。
老李叔看到舅舅，震惊地张大了嘴：“你怎么又……？”
话还没说完，舅舅一把拽住他肩膀，失控般命令：“你跟我去救人。”
老李叔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立刻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他躲瘟神般，哎哟叫唤：“这么冷的天，哪还救得上来，要我说，早冲跑了！”
老李叔对舅舅翻了个白眼，怒骂：“大过年的，你哭坟呐，赶紧放手！”
“真是晦气！”
语罢，老李叔赶紧转身，仿佛后面有鬼追一样，神色慌张地快步走进院子，锁住了院门。
我双眼发黑地躺在草丛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脸色瞬间惨白。
是啊，大过年的，除夕夜正是一年里最喜庆的时刻。
又怎么会管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死活呢？
不到短短五分钟时间，我的力气仿佛被耗尽。
四肢随着源源不断的失血，变得软绵无力。
眼皮也在不受控制地下坠。
可随即而来的一道强光把我唤醒了。
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
头顶的草丛被踩断。
一只大手探过来，死死抓住了我的脖颈。
我浑身疼得痉挛，用尽全力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一点血肉淋漓的轻语。
月光下，舅舅狰狞的脸庞倏然逼近。
“小子，你命挺大啊？”
5“啊！”
我惨叫一声，猛地惊醒，双手死死捂住脖颈。
手下的皮肤温润光洁，完好无损，没有丝毫伤口。
我看了眼手机——2月9号，除夕。
我出神地盯着这个日期。
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黏在后背，湿冷粘腻。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堪。
刚刚的那一切，难道只是个噩梦？
我瘫在床上，但眼前总是下意识闪过梦里的情景。
我被舅舅宛如拖死狗般拖进河里，猩红的鲜血冒出，染红了河面......手机铃声就在此刻忽然响起。
屏幕上正跳动着一个名字。
“舅舅”。
我的心脏猛然一滞。
手掌下意识死死捂住光洁的脖颈，我竭力抑制急促的呼吸，冷汗直流。
半晌，我用力按下接听键。
“小谦呐，你起来了没？”
“……怎么不说话？”
“喂？
信号不好？”
舅舅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逐渐和昨夜那个残忍的舅舅重叠。
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我缓缓吐出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
“舅舅，你说。”
舅舅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声，你弟刚打电话说，不回来过节了。”
我一愣：“什么？”
“小旭说他们厂里忙，实在走不开，等过完年闲了再回来。”
舅舅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播，有些失真：“今年过年就咱爷俩吃年夜饭了。”
我掐住手心，抑制住自己的手抖。
舅舅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
“晚上咱爷俩放烟花。”
6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不知何时已经被挂断了。
我坐被窝里，被温暖柔软的棉被围绕，却只觉浑身发寒。
梦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叠，让我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
梦里也是舅舅突然说小旭临时回不来了，我们两个人过年。
那是我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我印象中昨天通电话的时候，小旭我俩还在讨论除夕一起放烟花的事情，怎么突然又不回来了？
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样想着，我拨通了沈旭的电话。
“听舅舅说你过年不回家？”
“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压力啊，哥支援支援你。”
电话那头乱哄哄的，而接电话的人似乎是走到了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电话里小旭语气慌张，支支吾吾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没，没有啊。
哥，我领导叫我了，不能摸鱼，先挂了啊。”
有鬼。
他明显说谎了。
但我从他这里也得不到更有效的信息了，我还得再印证一下。
我决定从舅舅那里找突破口。
一部电影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下载了其中将尸体沉入水中的片段，进行剪辑保存。
午饭过后，我打开电视，将剪辑好的视频投屏播放。
原本关着的电视，突然开始播放画面。
我看到在沙发上喝茶的舅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电视。
电视两秒两秒地开始闪过落水的片段，舅舅的手机倏地从手中滑落。
但他并没有察觉，站起身快步走到电视机前。
我端着水壶过来，不动声色地踢掉了电视的电源线。
“舅舅，你干啥呢？”
舅舅一脸惊恐地指着电视机。
“这电视坏了，你刚看见没，它突然有画了。”
“啊？
这插头都没插上啊。”
“不可能，明明刚才……”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到电视没插电，有些恍惚。
“舅舅，电视上演的啥？”
“啊……没，也没啥，我眼花了……”舅舅的反应更加异常。
刚才电视机上的恶作剧，平常人肯定会一眼看出端倪。
如果是平时，舅舅肯定要对我大聊特聊我错过的瞬间。
但现在他却不敢对我说出电视里放的是什么。
他的惊慌失措已经暴露了一切。
我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那不是个梦。
我真的回来了。
7君当自安，勿近危墙。
既然老天赐予我重生的契机，我一定要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