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动于衷。
陈沐芸抬头朝苏若若看了一眼：“刚刚你不是说学弟叫李行吗？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别吓人，这不是灵异社。”
“逗学弟呢。”苏若若还想劝我不要加入读书会，陈沐芸已经办好了社员证给我。
我接过陈沐芸手写的社员证，装进口袋：“苏学姐，你也可以加入读书会啊，有会长和你两个美女在，读书会扩大，指日可待。”
一个男生推开门走进来：“读书会招新社员吗？我是生物工程系的，今年的新生。”
苏若若盯着那女生，突然问道：“学弟，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我的学习不咋地，擦着线进来的，才683分。据我所知，今年有不少七百多分的新生，”男生也报了名。
陈沐芸决定今天读书会举行迎新仪式，她打断苏若若想继续追问高考分数的行为：“两位新社员扫我的码，等会儿我拉你们进读书会社群。”
苏若若作为唯一一个别的社团的人，死皮赖脸地扫了陈沐芸的二维码，也要加入我们的群。
她扫了陈沐芸的码之后，看到陈沐芸微信头像，她的脸上有些失魂落魄：“陈沐芸，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陈沐芸的微信头像，白底黑字“木云”
苏看看到这个，应该猜到了陈沐芸和“木云”的关系。
报名社团之后，我回教室去上课，陈沐芸给我发信息：“你跟苏若若很熟？”
“别试探我了，我不信你没发现她跟我通信。以你的智商，苏若若的小动作很难瞒过你。”不然陈沐芸也不会主动加我吧？我是故意在校友群里抛出，我考了708分这个点的。
陈沐芸同样回了一个嗯字，不过这次有解释：“休学回来之后发现你没写信了，我也就没写了。落下几个月的课程，我需要补课，你高考出分之后，我才意外得知，苏若若在以我的身份跟你通信。也得知了你写信告诉她，你的高考分数是708。”
6
“因此我主动添加你的好友，想知道你是不是木子，其实在群里看到你的名字叫李行时，我就知道你跟我通信的笔名木子是怎么来的，跟我的木云有异曲同工之处。”
木子是“李”字的一部分。
拆字游戏也是我们常玩的。
陈沐芸说：“大一的课程对你来说没难度，你要不要把我大二的书拿去看看，然后来听听大三的课程？”
我欣然答应。
我上高二的时候，陈沐芸上大一，她一边指点我高二的复习要点，一边给我讲她上高三的经验。她很熟悉这些东西，也让我我有能力可以提前学习。
苏若若还是会经常来找我，我以课程很难要学习，拒绝了她。
她在微信问我：“李行，你应该看出来，我在追你吧？”
即便我没看出来，我的同学和舍友，社团的社员都能看出来，苏若若对我的穷追不舍。
我看着她发的信息冷笑一声：“苏学姐，我们在学校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我没想其他的。再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苏若若有男朋友，还不止一个，她以为我这样的书呆子应该不知道，我的宿舍经常开卧谈会，也是会聊八卦的。
舍友一：“李行，苏若若是不是在追你？”
舍友二：“你可别被苏若若骗了，她有男朋友，才官宣不久。”
托他们的福，我看到了苏若若跟她男朋友官宣的小视频，蜡烛摆成心形，四周是气氛组，苏若若拿着一束玫瑰花，从远处走向男生。
很套路、很狗血的女追男故事。
我告诉舍友：“我不知道苏若若为什么来找我，生物系的学习很难，我根本没有多想。”
真相是我懒得理会这个骗子。
我发出那条信息之后，苏若若立刻回复：“你听谁说的，我没男朋友。”
苏若若所在的物理科学学院和我所在的生命科学学院在帝都大学的南北两个方向，其中还夹杂着音乐学院和教育学院两个分院。
她以为她说她没有男朋友，我这个远在南边的生命科学学院的人就不知道她在物理系的事情了？
那个官宣视频在我高考出分前的几天，我当即把视频转发给了苏若若：“苏学姐，你的男朋友很帅。”
官宣日期到现在，还不到三个月。
即便苏若若跟那男生分手了，三个月一换男友，还真是高产。
我看着微信的页面，“对方正在输入……”，看到她发来的信息，我不由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苏若若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问发给我官宣视频的舍友：“你能不能找到视频男主角，问问他们分手了没有？”
舍友二着急地道：“官宣视频都发给你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苏若若是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把跟苏若若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舍友二：“苏若若说她分手了。”
7
舍友二看完聊天记录，差点跳起来：“她分个屁，昨天晚上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看到她和她男朋友去看电影了。这不就是个纯纯的渣女吗？我要去告诉那个女兄弟——”
说完，他反应过来，对我说道：“这样，你的聊天记录就暴露了，你介意吗？”
“能揭破一个渣女，帮助被欺骗的兄弟，我乐意之至，”暴露聊天记录，我根本不怕，如果怕，我就不会专门截图给舍友二。
舍友一和舍友二都是教育学院的。
舍友一也非常热心：“等找到那个男生，我们一起在学校论坛揭穿这个渣女！”
我的嘴角轻轻一勾：“要发在网上之前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下，我还有别的证据，可以锤死她。”
两个舍友答应了，去找那个男生的事情，交给他们，我的课程非常繁重，除了要完成大一的课程，还要看大二的课程。
有时还要去陈沐芸所在的大三年级听课，有几个生物方面的大拿，只给高年级的同学讲课。
没有课的时候，我就和陈沐芸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苏若若在我们去图书馆的路上拦住了我们，她脸色难看地望着我：“李行，我那么真心地追求你，你天天去贴陈沐芸？你不是说，你一心学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对啊，我不过是跟学姐去图书馆看书而已，”我抱着一摞书，很不幸，那一摞书的书上全部写着陈沐芸的名字，都是她大二时期的课本。
苏若若显然看到了我抱着的书：“你都帮陈沐芸拿书了，还说你们没谈恋爱？”
陈沐芸姿态高冷，声音清冷疏淡：“李行学弟就算是想跟谁谈恋爱，跟你也没关系吧？”
苏若若怒吼道：“我先认识他的。”
陈沐芸的语气依旧疏淡：“是吗？你确定？”
“确定，他去报到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苏若若说到这一点，立刻神气活现，她是第一个给我递纸条的人，陈沐芸在不在附近，她很清楚。
“我跟谁谈恋爱，跟谁先认识我有关系吗？别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意向，就是有，学姐也无权干涉我，”我抱着书，绕开挡路的苏若若。
苏若若不依不饶，试图伸手拉我：“我一直在追你，你却去做陈沐芸的舔狗，是你不对吧？”
陈沐芸用身体挡在苏若若跟我之间。
苏若若想要绕过她，显得像是跳梁小丑似的，跟陈沐芸动手，她不敢，她只敢大声嚷嚷，道德绑架我。
她以为我年纪小，只要她嗓门大，就能拿捏我？
笑话，我要是能被她拿捏，就不会忍到现在都不告诉她，我就是跟她通信一年多的木子了。
“你追我，我就必须答应？苏学姐，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有空拦我，不如去看看论坛，”我好心好意地提醒苏若若。
说完之后，我对陈沐芸说道：“快点去图书馆，去晚了挤不到刘教授的跟前。我要听他的‘食物对智力的影响’”
8
舍友一和舍友二不负期待，找到了苏若若的男朋友，苏若若跟她男朋友还没有分手。
在编辑小作文前，他们两个带着那男生过来找我，亲眼看到苏若若是怎么纠缠我的。
我把苏若若冒充我笔友跟我通信，骗我爆照的证据发给了他们。
也同意他们爆出苏若若一边在物理系交男朋友，一边去其他学院撒网撩我的事情。
这个有图有真相的小作文一发到论坛上，又炸出来两个苏若若的男朋友。
一个竟然是体育学院花游队的，另一个是教育学院的。
加上她现在纠缠我的，刚好四个学院，一个学院一个。
苏若若还没出校园，就火了。
不少人@苏若若“姐妹，你一个学院找一个，真行啊。”
“姐妹，你是时间大师啊，高人啊。”
苏若若在图书馆外面看论坛，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这就是苏大师啊，这是来缠我们学院新生李行的吧？希望李行不要被苏大师骗了。”
苏若若在三个学院的男朋友之间游刃有余了几个月，三个男生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
苏若若因此被称为“时间管理大师”，简称苏大师。
大家都知道了苏大师瞄准的第四个男朋友就是我，纷纷在论坛上@我。
在图书馆里，刘教授跟其他的同学也在刷这个帖子，刘教授的眼镜片非常厚：“这个叫李行的男生，怎么有点熟悉呢？”
几乎所有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举起手：“刘教授，因为我就在这里！”
刘教授盯着我看了看：“是你啊，我看到你听我的课，帖子上说你是大一的新生，你能听懂我的课？”
现在说听懂，未免托大，我诚实地说：“不太懂，我有认真做笔记，多看几次就懂了。我是听陈学长说刘教授要讲食物对智力的影响，专门来听的。”
刘教授推了推镜片：“这是个很长的研究，实验数据化很难获得，我只是讲个概括。不过今天好像大家都没心思听，都在吃瓜。”
刘教授也要吃瓜，是我没想到的。
陈沐芸在我身边发出一声轻笑：“呆了？其实刘教授根本不古板，只有你们低年级的学生，对他有滤镜。”
我没时间考虑滤镜的问题。
苏若若从一群围着她喊她“苏大师”的同学们之间挤出来，进了图书馆。
她冲到我的面前，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我：“李行！”
陈沐芸皱眉，上前一步，把我往后拉。
其余几位学长和学姐，也自发地走了过来，护在我的旁边。
“这位同学，这是图书馆，你克制一下！”
“同学，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苏大师吗？”
苏大师三个字，刺激了苏若若，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皮涨红：“李行，你就是木子？”
我点点头：“对啊，苏学姐怎么这么惊讶？”
爆料的小作文里不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怎么发现真假木云，怎么亲眼看到苏若若说我考了708分是个骗子，是大恐龙的吗？
苏若若为什么还要这么问一句明知道答案的废话？
9
很快我就知道了苏若若为什么这么愤怒：“我跟你做了一年多的笔友，难道不是比陈沐芸更早认识你的？”
真的更早吗？
苏若若哪里来的脸这么质问我的？
我笑了笑。
陈沐芸冷声道：“苏若若，真的是你更早认识木子的吗？”
苏若若有一阵心虚，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当然我比你更早认识他，我是他高中时期的笔友，你不过是他的校友。”
陈沐芸嘲弄地道：“那你肯定没有看完帖子，木子已经找到了一年半之前跟他通信的那个笔友！你模仿了他那个笔友的笔迹，更早认识木子的，应该是被你模仿的那个人吧？”
苏若若大声嚷嚷：“那也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你不是也猜到我是谁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不是一个学院，你是怎么拿到木子写给我的信，以及我的笔迹的。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陈沐芸一脸淡然，眼里的怒气遮也遮不住。
我没告诉她，假木云是模仿她的笔迹给我写信的，这个把木云笔迹亲手送给苏若若的人还是我。陈沐芸给我手写了几道题，还附上了手写答案。我觉得她的答案不完美，就把她写的东西批改了一番，随信寄了回去。
苏若若这个真李鬼，在陈沐芸这个真木云的面前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了。
苏若若的三个男朋友都跟他分了手。
分了手还不算。
苏若若有次下晚自习回宿舍的时候，被几个戴着口罩的高大男子打断了右手。
苏若若去报警，警察过来查监控。
那天，那个路段的监控刚好没打开。
那地方又不在校园范围内。
苏若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我也是从舍友二那里得知这些的，舍友二义愤填膺地道：“就这么个渣女，长得就那样，还想一个学院找一个男朋友，真是不要脸，要不是学校监控多，真想见她一次打一次。”
据说，在苏若若毕业之前，物理学院的监控经常出故障。
老师也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上大二的时候，跟陈沐芸一起学了大四的内容，修满了学分，提前毕业考研。
跟陈沐芸同期考研。
我的学习更忙了。
我提前毕业，又考同学院的研究生，好几个教授都愿意带我。
陈沐芸的气势凝练了许多，更高冷了：“李鬼没有再来骚扰你吧？”
如果陈沐芸不提起，我都快忘记了她说的是谁，揭破了苏若若的真面目之后，她找过我几次，都被我的同学骂回去了。
我年纪小，他们都怕我被苏大师这个渣女骗了。
有女同学说：“我们是没本事三年修满四年所需要的学分，但是我们可以帮你把讨厌的人赶走。”
苏若若在四个学院里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其他学院的人，也常常打着参观物理学院的旗帜，来参观苏大师。
她一毕业，就悄悄地回了户籍所在地，做了一个中学的物理老师，再也没出现在我的面前。
10
跟我同期考上大学的同学上大四，辛苦为毕业论文发愁的时候，我和陈沐芸已经上研一了。
课间的间隙，陈沐芸坐在我的旁边一边翻书，一边说道：“现在不需要提前看研二的课程了吧？万一你早一年读博，我这个学姐就成你的学妹了。”
“大一到大四都是基础知识，花一点时间，就能全部攻克它们。研究生的课程不同，我不能留下漏洞，我要把每一个脚印都夯实。对于科学，我不能抱侥幸的态度，”对于学习，我是认真的，只有一件事，我抱着侥幸的态度来的。
寻找真假木云。
所幸我赌对了。
“你的道理多，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从小到大都跳级的小变态。”
我笑了笑从桌洞里拿出一杯香芋奶茶递给她：“常温的。”
“也没有多夸张，我中学时跳级是因为我家里人对我盲目信任，所幸我没辜负他们。至于大学的提前毕业，我得看着一个人，怕我一个疏忽，她又丢了。”
高冷如陈沐芸。
她的脸上依然镇定，耳垂却红了。
“这个她，是我认识的人吗？”
“等我研三的时候，再回答你。现在不合适，”陈沐芸二十三岁，我才刚十九岁，未来变数太大，我不赌未来，我喜欢一步步地慢慢夯实脚印。
陈沐芸专注又认真地望着我，因为害羞而变得粉红的耳垂更红了：“我知道答案，我等你亲口告诉我。”
这几年也有人追求过我，大一大二的时候，我都用“尚未成年”来拒绝追求。
研三时，我们在一起了，陈沐芸说道：“我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我们的导师得知我们在一起，惊讶地说道：“换别人，这五六年的相处，孩子都要生三四个了吧？”
我沉稳地接下导师开的玩笑：“头几年，我还没成年呢。”
导师恭喜我们之后，对陈沐芸说道：“我的优秀学生在一起，我是喜闻乐见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影响彼此的学习。”
导师对我说：“你的课题，我叫我的老师看过了。现在你读博，多了一个选择！”
我听得出来，导师有怨念，如果我选他的老师，我就跟我的导师成了师兄妹。
他有怨念，但是更多的是骄傲：“我当然愿意试着攻克最难的山峰。不过得需要两个攀登位才可以。”
我和陈沐芸所选的学习方向是一样的，他明白我的意思。
导师指着陈沐芸，又指着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做我的师弟和师妹？”
随后他败下阵来：“我老师，你们的师祖，这是最后一次带学生，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考上。”
陈沐芸笑着对导师说：“一般大师都不是亲手带弟子的，都是大师兄代师授徒。”
如果我们能顺利成为那位的学生，就是导师的师弟师妹了。
导师哼了一声，丢下我和陈沐芸就走了。
陈沐芸把我的书和她的书都抱着：“申请这一关就很难，好的情况下是几百进二，也有可能是千进二。更有可能是名额已经被直博生占据了。”
虽然很难，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说：“我不怕！”
陈沐芸望着我的目光，温柔如水，再无她在别人面前的高岭之花的高不可攀，她说道：“我们一起。”
在我和陈沐芸向更高的目标进发时，我们遇到过的人生过客，早已湮灭在时间洪流里。
当年她笑我不可能考708分，是个大恐龙。
我早就成了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