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有孕了。
那浑图允许我将他生下来,立为皇储。
我尽量刻薄地触碰她的脸:你明白了吗?
他根本就不爱你。
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假死出宫。
从此以后,再也别来扰我们的清净!
姐姐跪在地上,整个衣料都垂着,单薄如纸。
我感到心里一阵阵绞痛,突然想把她捞起来,贴上她的眼泪。
可她依然执迷不悟地抬起头:我不走。
离了他我活不了。
你不会懂的,怀宁,他拯救了我,把我从去日的泥淖里捞出来。
让我见着,世上除了何修这种畜生,还有一个情愿爱我护我的人。
我怎么离开?
你叫我怎么离开!
我不恨你,他爱你便爱你吧,但你能不能让他,从指头缝里,给我漏一点爱呢?
我只要那一点,就可以活下来了啊,怀宁!
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忽然觉得喘不上气。
姐姐这样子,我从前也是见过的,她习惯了为男人死去活来,却把我的苦心弃如敝屣。
我也跪下来,安安静静地平视她,眸底却浸润了泪:你为什么非要他们的爱!
我的呢,你看不见吗?
你把我当什么,姐姐?
你把我当一只听话的狸奴,我也只好装乖!
可你不知道,多少次,多少次,我恨不得把你从他们身旁拽回来,叫你擦亮眼睛看清楚!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啊,你怎么可以去爱他们,宽宥他们?
你和母后仁慈一世,又换来了什么?
今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姐姐。
我凑近她干裂的唇,说得十分清晰:你离开,最好永远不知所踪。
我会把他杀了,然后去死。
姐姐根本不听我的话。
她既然死活不走,我又哪里舍得真让她在冷宫受罪?
只好央求那浑图,把她放了出来。
姐姐却害怕我杀掉他,时时刻刻盯着我。
每次察觉到她警惕的眼神,我心底都冰凉一片。
她可以无视我满身的伤,却非要捧着刽子手的命。
这次,我又在捣鼓致人中毒的燃香,好趁他熟睡下手。
姐姐推门而入,绝望地尖叫起来:不可以,怀宁!
你敢把药下到他身边,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姐姐,我是你什么人,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崩溃着掩面哭泣,像从未点过灯烛的暗室,燃起了席卷一切的火。
她嘶吼得断续: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告诉他!
我想你活着,我也想他活着!
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
怀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你有男人宠爱,有子嗣傍身,你怎么可以不要这一切?
我求了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你分明都攥在手里。
你凭什么弃如敝屣?
你凭什么非要毁掉这一切?
你管管我的死活吧!
一瞬间,我只觉泪意攫住了所有话语,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