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心希望，眼前这个女人能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去死。
沈怡茜目送着她离开后，独自走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棺材里，躺着我的尸体。
沈怡茜半跪在棺材旁边，抬手细细描摹我的眉眼。
她说：“你放心，你能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我也能。”
我没想到，沈怡茜真的做到了。
她动用自己所有的资源，请来各个领域的专家，居然真的想出办法联系上了远在别的世界的系统。
系统虽然没有回应他们，但是出于好奇，还是从别的世界赶了过来。
系统是能量体，我也是能量体。
其他人看不到我们，我们却能看到彼此。
拟人形态的系统站在我面前，目瞪口呆。
它绕着我转了好几天，啧啧称奇：“你的灵魂居然没有消散？
看来有很深的执念啊。”
我苦笑了一声，甚至有些不敢面对系统。
选择用我的生命换取沈怡茜复活前，系统再三问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坚定地说：“不会。”
可现在看来，那时候的坚定，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好在系统没有让我难堪，只是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沈怡茜。
沈怡茜正站在我的尸体前，秀眉紧皱，满眼焦急：“怎么回事？
不是联系上那个系统了吗？
为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
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良久，才有人壮着胆子说：“能不能复活还是未知数，不仅要看运气，还要看宋闻泽……愿不愿意。”
沈怡茜怒视他：“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以前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我恍惚了一瞬。
确实有这件事。
那一天，我向沈怡茜求婚。
“要是你愿意嫁给我，我会爱你一辈子，守护你一辈子。”
我单膝跪地，专注地看着沈怡茜。
沈怡茜眼中闪动着亮光，似乎想立刻答应。
但是她想了想，又说：“可你是攻略者。
小说里的攻略者都是完成任务以后就会离开的！”
我笑了，郑重地承诺她：“我不一样。
我不会走的，我会陪你一辈子。”
我其实遵守了我的承诺。
从生至死，我的目光都落在沈怡茜身上，我的爱意也从未消减。
是沈怡茜自己把我弄丢了。
鲜血无法浇灌爱意，仇恨毁掉了最初的美好。
我们已经不再有可能。
系统刚好在此时对我说：“看在我们合作了那么久，我可以帮你回到你的身体里，完成复活——”我打断它：“要是我不愿意复活呢？”
系统看了我半天，咧嘴一笑：“那你也可以选择跟我走，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没有沈怡茜的地方继续完成攻略任务。”
我留恋地看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个冰冷无情、充满仇恨的世界，也是一个承载了我美好回忆的世界。
但我不可能如沈怡茜所愿，重新回到她身边。
就在我想要开口让系统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沈怡茜的眸光一闪，好像突然看见了我们。
“宋闻泽！”
沈怡茜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求求你了！
回来吧！
之前是我错了！
我会补偿你的！”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我丝毫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
沈怡茜四处看了看，随手拿起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近乎绝望地说：“宋闻泽，你要是不留下来，我就死给你看！”
四周的人都吓疯了，慌乱地想要劝沈怡茜，沈怡茜却不愿搭理他们。
她只是固执地盯着我看。
我知道沈怡茜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恋爱时，她说生气了不想理我，就会整整半个月失联。
现在说要自杀，肯定也不是玩笑。
可我惊讶地发现，我居然不在乎。
爱沈怡茜的时候，她划破的手指都让我心疼不已。
不爱沈怡茜的时候，她的生死存亡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我还是说了一句：“沈怡茜，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本来就该血债血偿！”
她眼中的光芒立刻熄灭了。
就像飘摇在江面上的小舟，顷刻失去了方向。
接下来，沈怡茜自虐一般将刀对着手臂乱砍起来。
刀很锋利，她白皙的手臂立刻鲜血淋漓。
沈怡茜咬着牙，忍者剧痛，满眼泪水地问我：“这样能让你解气吗？
这样能让你留下来吗？”
她的伤痕的确可怕。
但是我的母亲死在酷暑下，我的父亲亡于病痛中。
谁不比她痛苦呢？
我听见自己用平生最冷漠的声音说：“不能。
你就应该以死赎罪。”
沈怡茜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在我转身和系统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在商场叱诧风云的沈氏女总裁，自刎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她最后几句话是：“宋闻泽，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也正常。
但是下辈子，你能不能再娶我一次？”
连系统都被震动，问面无表情地我：“你就不回头看一眼吗？”
我淡淡地说：“不了。”
此生已了，不愿再有牵扯。
而之后生生世世，也愿不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