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皇上取过小太监呈上的账册,越翻脸越黑,最后气的一把将账册砸向了三皇子,怒吼道:「混账!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大殿中所有人忙不迭地跪下高呼:「圣上息怒!」
事情彻底败露了,三皇子反而破罐子破摔,一把掀翻了桌子,梗着脖子喊:「二哥天生跛脚不用提了,但我和大哥都是你的儿子,凭什么大哥可以坐这个位置,我不可以?儿子不服!」
「从小到大,你样样事都偏着大哥,大哥学写字,你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刚十二,你就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治国理政,他婚后十年无所出你还千方百计维护他的太子之位,刚得了儿子就以泰赐名,凭什么?就凭他娘是死了十几年的皇后?」
「只要你肯封我娘做皇后,我也会是中宫嫡出,但你不肯!哪怕我娘辛苦打理后宫十几年,我舅舅立下了累累战功,你都不肯!」
「既然父皇你不肯给,那儿子只好为我娘为我自己争上一争了!」
伴着三皇子的话音落地,殿门被「哐」的砸开了,黑压压的一群群重甲士兵手持弓箭长枪涌了进来。
场中人都白了脸,一些胆小的贵妇贵女们更是惊慌失措地捂头尖叫起来,惊恐不安的情绪席卷全场。
「老三,你糊涂!」
皇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三皇子,高声痛骂:「你打小耳根子软,如今身边人一挑拨就敢逼宫,就算朕将皇位给你,内有小人外有强戚,这位置你能坐稳吗?」
「太子心地宽厚,有长兄风范,朕传位于他也能保你做个闲散王爷,子子孙孙安享富贵不好吗,你又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
三皇子神情有所松动。
吴毅升立即爬到他脚边,磕头如捣蒜:「臣等愿为殿下的宏图伟业肝脑涂地,绝无二心!眼下您可是离大位仅一步之遥了,进一步这天下都是您的了,但要是退了,以后您的子孙都只是旁支了,还望殿下三思!」
坐在上位的贵妃突然转向身侧的皇上,不似平日里恭顺的模样,讥笑连连:「陛下未曾花一分心思教导我允儿治国理政,如今反倒指责我允儿耳根软不堪大用,不教而诛,试问哪个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亲儿子?」
「姐姐在时,我比不过她,姐姐走了,我儿子也要屈居她儿子之下,陛下对姐姐情根深种,又何苦纳我们这些人,不如早早下去和她团聚吧!」
贵妃一番话听在皇上耳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给他气的只有喘气没有吸气,刚想张嘴训斥贵妃,却「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闭眼倒在了龙椅上没了气息。
变故来的太突然,大殿里上千人都愣在原地没了声响。
贵妃一甩衣袍,转身面朝众人高声道:「太子逼宫不成毒害了皇上,其罪当诛!快给本宫拿下这群乱臣贼子!」
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即将拉满了弓箭对准我们,一步步逼近。
被围在正中的太子神色未变,语气低沉地质问三皇子:「三弟,你当真要走到这步?杀兄弑父得来的皇位,你真能坐的安心?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后人唾骂吗?」
「大哥你说错了!」
三皇子笑着走向了高台,站在他母亲身边,居高临下的以胜利者的姿态不屑地看着太子:「史书上弑父逼宫的是你,父皇发现了你的狼子野心,故留下遗诏废太子,并传位于我,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三皇子一党立马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间派眼见大势已定,也跟着跪下了,就连原先的太子党都有人在犹豫了几息后,也陆陆续续跪了下去。
我们这小撮站着的人显得格外单薄。
三皇子志满意得的大笑起来,指着大片跪着的人对太子说:「大哥你也看见了,还用我多说吗?不过大哥放心,待兄弟继承大统后自会留你个体面,让你们一家齐齐整整的下去给父皇请罪。」
吴毅升的从龙之功到手了,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在眼前,整个人都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张扬。
他转过头,以看死人的眼神扫过我和潘明明,阴恻恻地笑了。
一股寒意窜上了我的后背。
29.
三皇子一挥手,手持刀剑长枪的士兵团团围了过来,剑锋枪头对准了我们的咽喉。
太子扶着太子妃,我撑着潘明明,我们这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有恐惧有不甘,却无一人出声求饶做哀戚状,因为,我们无愧于心。
闪着寒光的枪头就在眼前了,血溅当场成了躲不开的结局,我心一狠,眼一闭,只期望他们来个痛快。
不料殿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天边的惊雷,带起整个地面的震动,呼啸而至。
「平南军薛戈,前来救驾!」
薛戈骑着马,带着一队轻骑瞬间就冲到了殿门口,紧随其后的则是迈着齐刷刷的步伐小跑过来数以万计的士兵。
他白了,却瘦了,往日合身的盔甲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嘴唇干裂无血色,下颌尖如利剑,明显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想来他是刚能起身,接到秘信就风雨兼程的赶来了。
我贪婪地盯着他,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感受到我的目光,薛戈望了过来,对我咧开了一嘴大白牙,无声地说了句:「放心,我来了!」
我想回他一个笑脸,眼泪却不受控制,「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形势陡转急下,所有人再次愣住了,哪知率先反应过来的吴毅升一把将我扯了过去,胳膊一弯就卡住了我的脖子,冲薛戈高喊:「想她不死就赶紧带着你的人退出去!」
吴毅升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直掐的我喘不上来气。
我挣扎不开,拼尽力气去掰他的手指,却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
薛戈大急,盯着吴毅升青筋暴起的手,从牙缝里往外蹦字:「你再敢多使一分力,我必将你挖骨剔肉!」
吴毅升有恃无恐,卡着我的脖子往前推了推:「那就要看薛侯爷你怎么选了,要么带着你的人出去,要么就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统统聚焦在了薛戈身上,等着看他的选择。
薛戈双目赤红,看着我因没法呼吸而憋的通红的脸,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缓缓举起了手,吴毅升和三皇子见状相视一笑,交流了个得意的眼神。
以前看电视剧,总能看到女主被抓到用来威胁男主的剧情,想不到我一穿书女配也能有这待遇了。
薛戈能为我放弃一切,我可不想他为我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
我垂下手臂,抖出藏在袖笼里的手术刀,一把握在手中,趁吴毅升不备,左手扣住了他手肘上的麻筋,右手持刀扎进了他手臂里。
吴毅升哀嚎一声,不得不松开了我。
薛戈瞅准时机,抽出背后的弓箭拉满,射出,带着万钧之势的箭羽直直没入了吴毅升的胸口。
吴毅升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他还在不甘的低声嘶吼:「为什么?」
「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明明你们都应该无怨无悔的为我付出,助我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的啊,明明我就要成功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背叛我?」
我冷冷地看着吴毅升轰然到底,语气微凉:「因为,你小看了女人。」
吴毅升死了。
三皇子没了指望,立马跪在太子脚边,抱着太子的腿哭的眼泪鼻涕齐飞,直说自己鬼迷心窍,被奸人所迷惑才犯下大错,万求太子看在手足一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30.
一场轰轰烈烈的夺嫡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
太子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昭」。
三皇子被贬为庶人,带着他娘守皇陵去了,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不许回京。
其余跟着造反犯下大错的,该抄家的抄家,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至于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受了训斥,害怕被秋后算账,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经过此次洗礼,世家大受牵连,倒给了寒门小吏表现的机会,大晋朝的官场反而政风昌廉起来。
潘明明虽是吴毅升的发妻,但吴毅升已死,且她大义灭亲有功,皇上特许她带着孩子和离归家。
接了圣旨的她,第一时间去给两个儿子改了姓,将安母及其一家都从朱雀大街的大宅子里扫地出门,安母气的破口大骂,被潘明明一句:「这宅子是我的嫁妆,我已从你家和离出去,你我非亲非故的,你有什么脸面赖在我家不走?」给怼了回去。
等安母缓过神来再想撒泼,官府来抓他们的人到了,将他们如粽子般绑成一串都给绑走发卖了。
而我也晋了级,封了正一品的苍南郡主。
皇后还贴心地问我要不要在京城选一日子给我和薛戈成婚,我瞅了眼旁边眼巴巴盯着我的薛戈摇了摇头,只说只说还想继续在医术尤其是妇产科上有所进益,嫁人之事缓缓再说。
薛戈闻言垮下了肩膀。
皇上询问薛戈想要什么奖赏时,他只闷闷的回了一句:「臣就是一武夫,保家卫国是臣的本分,臣别无所求。」
「只是臣父母早逝,临终时嘱托臣早日成婚,早点给薛家开枝散叶,臣就想早日娶妻生子。」
皇上看了看一个劲朝他使眼色的薛戈,又看了看认真数地上金砖的我,略一沉吟,立马表示要赏赐他十个八个如花美妾。
薛戈一听,吓的直呼使不得使不得,拉着我就从御书房跑了。
在和薛戈回苍南的路上,我没忍住,向薛戈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那晚你真要退出去了,就不怕皇上怀疑你的忠心,找你秋后算账吗?」
「这有什么,」薛戈不以为然:「战场上兵不厌诈,我咬死是一早定好的计策,谁又能怀疑。」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不怕你真出去后,三皇子得手了?」
薛戈摇摇头,盯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道:「谁坐上这个位置对我而言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就换个主子,只要我的枪在手,我就能去闯去拼。」
「只有你,才是我这辈子最想珍藏的宝物,绝不能有失,不管失去什么只要能换来你的安全就是值得的。」
我没忍住老脸一红,策马跑开了。
薛戈赶紧骑马跟了上来,急得大喊:「佩娘,我都对你掏心窝子了,你到底怎样才能嫁给我啊?」
「看你表现!」
我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挥马鞭跑的更快了。
哪有恋爱都没好好谈,就要结婚的。
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