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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书商 精彩章节试读
万象书铺虽然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格局跟其他的书坊大致相同,前店后厂,前面是负责出售书籍的门面,后面则是制作书籍的作书坊。
吴万象自己在前店看店,后面的作书坊雇佣了两个伙计——王五和刘二负责刻版、印刷、装订,有时候忙不过来,比如《刺客传》刚刚出版的时候,吴万象也会去后面做些伙计的活。
虽然这半年来书铺生意惨淡,但是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可从来没有短了两人的。
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背叛自己!
吴万象先是惊讶,继而愤怒,死死地盯着王五和刘二。
王五刘二站在刁聚财身后,不敢抬头看吴万象的眼睛。
刁聚财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以后你再卖书铺的时候,这两个伙计可不能再算钱了,他俩现在是我西方书坊的人!”
“王五刘二!
你们俩什么时候和刁聚财勾搭在一起的!”
吴万象大声质问。
王五稍微年长一些,他看一眼刘二,抬头嗫嚅到:“东家,万象书铺都这么长时间没生意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我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陪您耗不起呀!
刁掌柜每月可以多给我们五钱银子,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呵!
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你就把你的良心拿去喂狗了!
王五!
当年你没钱娶老婆,是谁给你出钱操办的!
你孩子刚出生你老婆没奶水,是谁出钱给你找的奶妈!
现在书铺有困难了你就等不及想找新主人了,你怎么不想想生意好的时候,我给过你多少赏银!”
王五被吴万象指着鼻子说一通,感觉很没有面子,索性撕开脸皮:“你也不用这么说,以前你是帮过我不少,可是我也给你出过工出过力了,我也不是白拿你的银子!
我是自由身,不是你的贱籍,我们想跟哪个东家就跟哪个东家,官府都不能怎么样!”
一旁的刘二拉一拉王五,王五更来劲了:“刘二你不用怕,咱们跟着新东家,肯定比现在过的好!”
刁聚财一看热闹了,拍着手叫好。
吴万象气的鼻子都歪了:“还有你刘二,当初是谁要饭要到我店门口,是谁哭着求我收留他?
现在好了,跟我学雕版出师了,长本事了,学会吃里爬外了!”
刘二羞愧地低下头:“东家,我是对不起你,不过我看咱们书铺现在这个情况,我也着急,你每个月一文钱都不少我们的,这还怎么坚持下去?
咱们书铺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你就卖给刁掌柜吧,他能出个好价钱……你闭嘴!”
吴万象一拍桌子,“就他这样的无良奸商,我怎么可能把书铺卖给他!”
一旁的刁聚财不乐意了:“吴万象,你别乱咬人,你是卖书的,我也是卖书的,我怎么就无良奸商了!”
“哼,王五,前两个月是谁给我说的,临江街张公子外出,张家小娘子自己在家空房难耐,读了西方书坊的《风月野史》,春心难耐,和对面挑夫小哥偷情,造成两家家破人亡的?”
《风月野史》是西方书坊印售的艳情小说,讲一个深闺少妇如何和一个浪荡游商勾搭在一起的,多少闺中怨妇读了后忘却贞节,临江街张家的故事在钱塘县都传开了。
王五以前当笑话给吴万象说过这件事,现在再被吴万象说出来,王五感觉很尴尬。
“还有,大前年,北关镇的扈员外,竟然和儿媳妇勾搭在一块了,后来知县老爷审案的时候那个扈员外怎么说的?
说看《锈塌录》看的色迷心窍,忘了礼义廉耻!
那《锈塌录》是哪家杰作,刁掌柜很清楚吧!”
前年知县断此公媳偷奸案的时候,曾写下判词晓谕全县:《绣榻录》等艳情小说,伤风败俗,此后不得印制、出售、传阅,西方书坊板印在先,宣售在后,伤我县教化,毁我县名誉,罚银五十两,不得再犯!
刁聚财听吴万象又说起这桩陈年旧案,很是恼火:“那些书又不是我逼着他们看的!
再说,看本书就让人色迷心窍了?
那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清高呀,你倒是赚钱了吗?
大家都是最贱的商人,你还别瞧不起我!”
书铺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看到里面吵起来了,纷纷驻足往里观看发生了什么。
刁聚财丝毫没感到羞耻,继续大放厥词:“吴万象,我想印什么书就印什么书,等你这个小铺子倒了,钱塘县的人想看书就只能买我西方书坊的,到时候看看县太爷让不让我印,让我不让我卖!”
吴万象心烦意乱,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向刁聚财扔过去:“滚!”
刁聚财举起胳膊挡住,一边退嘴里一边叫嚷:“你好好想想,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想好了去找我!”
王五扶着刁聚财也走出去,刘二回头看一眼吴万象,叹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书铺门口的人看热闹没了,三三两两又散了。
铺子里只剩下吴万象。
他环顾这个他爹给他留下的书铺,心里五味杂陈。
他爹本来是县衙里的胥吏,见识到了衙门里种种黑暗,不想再让儿子接自己的班,儿子虽然喜欢读书,可是胥吏之子不得参加科考,于是给儿子弄了这么一间书铺维持生计。
曾经,万象书铺也辉煌过,那时候他爹尚在人世,县学的教谕巴结他老爹,于是将县学所用教材的采买点定在万象书铺。
县里的私塾、社学先生也常常光顾万象书铺。
可是,老爹死后,一切都改变了。
刚开始县学教谕还意思意思,定几本书,找个理由说书这里那里有问题。
后来首接就说不买你的了。
听说,刁聚财给教谕送了不少银子,把这供书的肥差抢走了。
再后来,渔樵居士给他写了一部话本小说,在钱塘县引起轰动,万象书铺又活过来了!
可是,现在渔樵居士半年没有露面了……万象书铺又是门可罗雀,现如今,对手逼上门要收购自己,就连曾经同甘共苦的两个伙计,也背叛自己了!
想到这里,吴万象心里隐隐作痛。
现在,想让万象书铺起死回生,只有渔樵居士可是做到了,只要他能续写那部没有完本的《东周刺客传》,万象书铺就还有救!
吴万象决定去渔樵居士家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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